來源:市界
(資料圖)
一個月薪不到4萬元的打工人,突然有一天要掏出4億元巨資,從老板手中購買股權,搖身一變成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這種原本只會出現在電視劇里的情節,正在無奇不有的大A股上演。
故事的主人公何宇亮,是上市公司奧飛數據的現任董事會秘書,2021年公告的年薪僅41.43萬元,放眼整個A股只能排在第3405位,并不起眼。
關于資金來源,何宇亮近日對媒體表示,“除了從公司拿薪水和分紅,也有投資項目獲得不錯的回報,此次交易的資金來源包括自有資金、親友借款、貸款,來源合法合規。”
有人覺得這是一個豪橫打工人的逆襲故事,也有網友猜測背后是否存在“代持”“白手套”等更為復雜的背景。‘市界’致電何宇亮,得到的回復是,“出于對公司未來發展的看好,不存在‘白手套’這類情況。”
但一系列信息顯示,董秘何宇亮其實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打工人,此次4億元增資背后,既是奧飛數據大幅擴張過程中面臨的資金困境,也是以何宇亮為代表的一眾高管們入局的一個機會。
打工人逆襲沒那么簡單
2023年3月3日,上市公司奧飛數據發公告稱,控股股東廣州市昊盟計算機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昊盟計算機”)擬通過協議轉讓的方式,將其持有的奧飛數據無限售流通股3455萬股(占公司總股本的5%)以11.7元/股的價格轉讓給何宇亮,對應價格合計4.04億元。
在此之前,奧飛數據招股書曾顯示,何宇亮從2014年開始擔任公司董事、副總經理和董事會秘書,在公司任職已8年有余。
期間,何宇亮的年薪從2016年的29.63萬元漲至上市當年(2018年)最高的62.5萬元,之后又逐漸跌至2021年的41.43萬元。另外其持有的公司股份則從2018年上市當年的40萬股,逐漸通過獲得高管鎖定股,增加到2022年9月末的406.91萬股。
此次斥巨資購入公司股票后,何宇亮在奧飛數據的持股比例將從2022年9月末的0.5889%提高至5.589%,在前十大股東中的排位也將從第九上升至第二,雖然不是A股薪酬最高的董秘,但成了持股比例最高的董秘。
與此形成反差的是,此次增持之前,何宇亮2016年以來的薪資、分紅和股權價值,也只有大約6130萬元,如何支付4億元呢?
何宇亮近日對媒體表示,“除了從公司拿薪水和分紅,也有投資項目獲得不錯的回報,此次交易的資金來源包括自有資金、親友借款、貸款,來源合法合規。”
其實查看何宇亮的履歷,可以看出他遠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這么簡單。
事實上,何宇亮與奧飛數據實控人馮康的淵源很深。早在2003年,何宇亮就與馮康共同就職于中國網絡通信集團廣東省分公司,之后又在2012年到2014年共同任職于實訊通信,一個當副總經理,一個當執行董事,之后二人的履歷在2014年8月一起切換到了奧飛數據。
截至目前,何宇亮在奧飛數據身兼多職,具體身份包括董秘、董事、副總經理和審計委員會委員。
前不久何宇亮對媒體表示,自己是公司創業團隊核心成員,除了證券業務,他還主管投資并購、融資、法務以及其他重要的公司業務。針對外界“白手套”的猜想,何宇亮向‘市界’表示,“完全不存在,增持是出于個人對公司的看好”。
天眼查顯示,何宇亮目前共在11家公司任職,其中在4家公司擔任股東,5家公司擔任法人代表,7家公司擔任高管,且大多為奧飛數據的子公司,注冊資金多在數千萬元。
(圖源/視覺中國)
而奧飛數據之外,何宇亮近幾年也在發展一些個人事業。
比如其曾在2020年與另外兩位陳姓合伙人共同成立過一家有限合伙企業,其中何宇亮持股33.33%。雖然該合伙企業目前已注銷,但其中一位名為陳堅的合伙人,目前已是北京德恒(珠海)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何宇亮還在2020年成為深圳高原投資合伙企業持股9.26%的股東,通過這家公司間接持有上海啟元氣體發展有限公司少量股權(半導體材料),而后者在2022年完成了A輪融資,交易額超億元。
這樣看來,與其說何宇亮是個“打工人”,不如說是他跟著曾經的領導共同創業,踩中了IDC(互聯網數據中心)行業的風口,在公司上市后陸續獲得股權激勵,晉升為上市公司高管與股東。
問題是,從2018年上市至2021年末,何宇亮只陸陸續續從上市公司累計獲得0.58%的股權,且均與資本公積轉股和激勵政策有關,為什么這一次要自掏腰包4億元買下5%的股權,當公司二股東?
市界關注到,奧飛數據原第二大和第三大股東何烈軍與宋洋洋,也剛剛在2022年6月以9.5元/股的價格從控股股東昊盟計算機處購得公司3700萬股股份,每人支付了3.52億元,持股比例同時增加至5.36%。
公開資料顯示,何烈軍與何宇亮同年進入公司,2021年為公司核心技術人員、原副董事長,而宋洋洋雖然在權益變動公告中被描述為“曾任職金信泰富股權投資基金管理(廣東)有限公司等單位”,但2015年奧飛數據的一份公開轉讓說明書反饋稿曾顯示,2013年末公司有一筆28.2萬元的款項,就拆借給了公司一位叫做宋洋洋的員工。
“打工人”紛紛高價購買公司股權,這或許與奧飛數據當前的境況不無關系。
11億資金與背后的缺口
2018年上市的奧飛數據,隸屬于IDC(互聯網數據中心)行業,主要業務模式是利用已有的互聯網通信線路、帶寬資源,建立標準化的電信專業級機房環境,為互聯網公司、游戲公司等各類客戶,提供服務器托管、租用及相關增值服務。
具體來說,奧飛數據需要向電信、移動、通信等電信運營商采購帶寬等網絡資源,同時建設符合溫度、濕度條件的機房,然后將裝有服務器的機柜出租給需要大量使用網絡流量、數據的公司,按月收取月租費用,賺取中間的價差。
2018年上市以來,奧飛數據的收入在2019年和2021年出現過兩次較大幅度的增長,但凈利潤在2020年已經見頂,2020年以來凈利潤增幅不斷下滑,2021年以來更是陷入盈利倒退的尷尬處境。
如果放眼于整個IDC行業,國內市場格局其實以電信、聯通和移動三大運營商為主,其憑借網路帶寬和機房資源優勢,合計占據國內六成以上的市場份額,但其中一半為自用,剩余市場由眾多第三方數據中心廠商瓜分。
A股上市公司中,網宿科技和光環新網也屬于IDC行業,分別于2009年和2014年上市,目前市值分別為153億元和188億元,相比之下2018年上市的奧飛數據屬于后來者,當前93億元的市值處于較低水平。
梳理資料會發現,整個行業過去幾年正處于大規模擴建中,開始在部分地區出現供給過剩的情況,也逐漸從賣方市場轉變為買方市場,繼而陷入收入受挫、利潤下滑的被動處境。
以光環新網、網宿科技和奧飛數據三家上市公司固定資產、在建工程和土地使用權合計數來看,從2018年的85.21億元增至2022年9月末的153億元,但凈利潤合計數卻從2018年的15.39億元降至2022年上半年的4.62億元。
排在最后的奧飛數據是其中最為激進的,其三項長期資產合計數從3.22億元增至41.79億元,大幅趕超了網宿科技,也顯著縮小了與光環新網之間的差距。與之對應的是奧飛數據不斷買地、買設備、建機房,2022年6月末其賬面光是土地使用權就高達8.2億元。
激進的擴張帶來了急速上升的資金壓力。
2018年以來,奧飛數據資產負債率從47.15%上升至2022年9月末的73.29%,另外兩家上市公司負債率基本維持在30%和15%左右的水平。
尤其是2022年9月末,奧飛數據帶息債務總額達到了33.33億元,其中短期帶息債務14.73億元,但貨幣資金不過5.52億元,缺口越來越大。
值得注意的是,許多企業能夠通過占用上下游經營款項緩解一部分資金壓力,但IDC行業上游是幾大運營商,他們同樣也是IDC的頭部玩家,自然有更大的話語權,而目前行業正處于買方市場,普遍存在放寬應收款賬期的被動情況,于是占用上下游資金的路子顯然都行不通。
與此同時,奧飛數據又屬于相當典型的重資產企業,賬面上有超過七成的固定資產、在建工程、使用權資產等難以變現的非流動資產,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償債壓力。
在此背景下,公司實控人馮康控制的昊盟計算機,共持有公司2.266億股,其中46.79%已被質押,而2022年9月至今,何烈軍、宋洋洋與何宇亮的先后入局,共為大股東帶去約11億元現金,足以堵上2022年三季報顯示的9.21億元資金缺口。
可以預想的是,更高持股比例對應著更多的責任。
奧飛數據多家由何宇亮擔任法人代表的子公司,大多成立在2019年以后,其中有一家公司在2020年將法人代表從實控人馮康的妻子孫彥彬變更為何宇亮,有兩家公司在2023年1月和2月陸續將何宇亮新增為執行董事和董事。
雖然奧飛數據目前多個在建的數據中心,將從2023年開始陸續交付,后續大概率將帶來一定增量收入,但管理層也曾表示,從交付到客戶正式開始使用會有兩年左右的爬坡期,且后續上架率和毛利率可能因市場行情有所波動。
與不確定的業績相比,更確定的是增長一倍有余的長期資產投入和對應的上億元增量折舊,以及居高不下的債務將帶來近億元的利息費用。
危與機之間,奧飛數據給幾位大膽玩家帶來的,會是一個逆襲人生的機會嗎?
來源:市界
作者:林夏淅
編輯:劉肖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