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伯虎財經(bohuFN)
作者 | 唐伯虎
連花清瘟廠家以嶺藥業跟王思聰扛上了。
4月14日,王思聰轉發了一篇“世衛組織‘推薦’連花清瘟,誰告訴你的?”博文,并附上“證監會應該嚴查以嶺藥業”等相關評論。
盡管他在轉發后1小時對微博進行了編輯,刪掉這些言論,但影響已經造成。此后幾天,關于連花清瘟功效的爭議甚囂塵上。
連花清瘟廠家以嶺藥業的股價隨之坐上“過山車”。
王思聰“嚇跑”投資者
14日下午,以嶺藥業證券部硬氣回應媒體,“對于網絡上的一些言論,聽聽就罷了”,并表示“不能因為‘王思聰’三個字眼,就隨意提出疑問。
以嶺藥業底氣十足,“從臨床試驗,到具體的實驗數據,再到被收入到新冠肺炎診療方案,包括適應癥與說明書,我們都有完整的證據和報告披露”。
當天,公司股價在小幅回落后迅速拉升并漲停。
然而,投資者的情緒還是在第二天之后集中爆發。
盡管以嶺藥業多次在深交所互動易平臺回應“清者自清”,呼吁大家理性辨別不實言論,并附上了相關學術研究成果作為佐證,但15日下午,以嶺藥業還是遭遇盤中跌停。
16日,以嶺藥業又通過《中國企業家》表態,稱公司從未在任何場合表示“世衛組織推薦連花清瘟”。
幾個來回后,投資者的信心并沒有恢復多少。過了一個周末,18日盤前其再度跌停,市值蒸發超60億元。
不僅如此,整個中藥板塊的市場表現也不甚理想,甚至有人在交易平臺上評論“王公子帶崩整個中藥板塊”。?
(圖源:網絡)
王思聰的威力真就這么大嗎?
伯虎財經是不信的——王思聰并非醫療健康領域的權威人士,他對于以嶺藥業的質疑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他起的作用,更接近于憑借自身熱度充當了“導火索”。
我們回頭來看,王思聰轉發的這篇微博來自擁有25萬粉絲的博主“睡前消息編輯部”。
這個博主在視頻中對人民網、中國經濟周刊等多家媒體的稿件進行剖析,并結合河北以嶺醫院院長賈振華發表的相關論文中隱瞞了自己與以嶺藥業的親密關系,以及世衛組織的報告等多項信息,最終指向對以嶺藥業股價飆升合理性的質疑。
熱度發酵后,醫藥界人士、專業媒體,甚至普通網民紛紛下場,各抒已見。
投資者在情緒的裹挾下則選擇了退散。對他們而言,真相沒那么重要,捂緊錢包明哲保身才是當務之急。
說到底,關于連花清瘟的爭議,無非集中在兩點,一是世衛組織是否推薦了連花清瘟膠囊,二則是以嶺藥業是否涉及了虛假宣傳,再由這兩點泛化到了對整個中藥行業的審視和對連花清瘟功效的質疑。
那么, 以嶺藥業究竟是“清者自清”,還是一個事實意義上的“濁者”?
連花能否清瘟?
要回答上面的問題,我們必須聚焦到連花清瘟膠囊本身。
以嶺藥業的老板,連花清瘟的創造者吳以嶺出身于中醫世家,自己也是南京中醫學院(現為南京中醫藥大學)的碩士研究生。
1992年,他離開工作5年的河北省中醫院,創辦了石家莊開發區醫藥研究所,也就是如今河北以嶺醫院的前身,并在之后幾年研發出通心絡膠囊等心腦血管藥品。
連花清瘟膠囊是在2003年非典期間研發的,不過真正獲批上市是2004年的事情了。這款膠囊主要的成分包括連翹、金銀花、麻黃、苦杏仁等等,主打的功效是清瘟解毒、宣肺泄熱,治療有發熱、鼻塞、咽痛等癥狀的流行性感冒。
2004年6月底,《中國中醫藥報》刊發了一篇關于連花清瘟膠囊研發紀實的文章,用了大量溢美之詞。
“他們晝夜攻關,在短短的15天內完成了“連花清瘟膠囊”的提取、濃縮、干燥、成型等生產工藝和質量標準的研究工作,并不斷完善,使之符合高標準的生產要求。”
如果放到今天,可能沒有人能相信15天研制出來的藥物是有效的。
(圖源:網絡)
不過,這種堪稱“奇跡”的情況確實發生在連花清瘟身上。2009年,連花清瘟膠囊被列入衛生部《人感染甲型H1N1流感診療方案》推薦用藥。
由于療效確切,安全性高,且治療費用僅為達菲的八分之一,連花清瘟在專家大力推薦下銷量暴漲7倍,供不應求。
這與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的情況有點相似。當然,論嚴重程度和對銷量的帶動,甲流跟新冠是無法比肩的。
2020年3月,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篩選出來的“三藥三方”就有連花清瘟。之后,連花清瘟先后被列入國家衛健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聯合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及20余個省市的新冠肺炎診療方案中。
有了官方背書,連花清瘟廠家以嶺藥業的收入節節攀升,2020年其營收同比漲幅過半,達到了87.82億元。
2021年依然保持了很猛的增長勢頭,前三季度的收入就有81.12億元。
直到爭議發生前,連花清瘟一直被視為“抗疫代表”。在投資機構駐港辦事處工作的小趙告訴伯虎財經,她上個月自測陽性,通過集運方式買到了連花清瘟顆粒,服用十天后順利轉陰。
另一位日本留學生也表示,自己“千辛萬苦”買到的蓮花清瘟是有效的。
對于蓮花清瘟的治療功效,經過國家衛健委官方蓋章,爭議是比較少的。但關于蓮花清瘟能否預防新冠這一點,卻是這次爭論的一大焦點。
實際上,在各種官方文件中,我們并沒有看到連花清瘟具備預防的作用。
4月17日,丁香醫生發布了文章《不要吃連花清瘟預防新冠》,主要的論點是連花清瘟無法預防新冠,且副作用尚不明確,因此上海等地沒有必要向健康市民發放蓮花清瘟。
健康湖北等多家官媒也發表文章指出,連花清瘟不是預防藥,不能亂吃。就連以嶺藥業,也只敢承認連花清瘟“對德爾塔、奧密克戎等均有明顯抑制作用”,只字未提“預防”。
那么,關于連花清瘟可以預防新冠的說法從何而來?
“清”與“濁”
3月31日,世界衛生組織網站發布《世界衛生組織中醫藥救治新冠肺炎專家評估會報告》,肯定了中醫藥對于救治新冠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作為“抗疫代表”的連花清瘟也隨之被“捧”上神壇。環球網就在4月11日發布了一篇《暴露環境下的時空伴隨者,新冠預防可用連花清瘟》,中國經濟周刊則發布了《連花清瘟成“藥茅”,中醫藥行業拐點已現?》。
從標題就能看出來,連花清瘟多少有點被“包裝過度”了。
事實上,在官方認可的情況下,作為普通群眾的大家對于連花清瘟的功效是十分肯定的,畢竟現實生活中確實有不少成功案例。
但是,在過度吹捧下,關于連花清瘟的爭議逐漸激烈,在丁香醫生等媒體發文后更是將以嶺藥業與這些媒體的關系放到了對立面。
大家都很清楚的是,事情發展到如今,對于連花清瘟的質疑已經不僅僅在于它是否具備預防功效了,還有連花清瘟作為新冠治療藥物的療效是否被夸大,是否通過宣傳手段“吃”疫情紅利,是否存在聯合院士級專家為企業站臺等等的情況。
我們需要明確的是,連花清瘟是有效用的。它在疫情三年來營收上漲很正常,這不能作為判定其主動謀劃“吃”疫情紅利的依據,因為我們需要這款藥物緩解病痛(應該沒人會質疑官方吧)。
(圖源:網絡)
然而,這不意味著連花清瘟應該被神化,或者說濫用。
在小紅書等平臺上,有人分享自己囤了80多盒連花清瘟;在上海,居家隔離的人們可能買不到菜,但大概率能擁有連花清瘟。
以嶺藥業在疫情三年間發生了什么改變?
連花清瘟在感冒用藥中成藥市場的市占率裂變式增長,但同時公司也面臨著巨額的銷售費用。
以嶺藥業銷售費用包含銷售人員薪酬、市場活動推廣費等,在2021年前三季度達到27.96億元,占到收入的34.4%。這個數字,是其研發費用的5倍。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比例是,營收同比增長25.81%,雖然也比較可觀,但銷售費用同比增長率為36.48%,比例著實有點高了。
那么,以嶺藥業是否存在宣傳投入過高的情況?我們無從得知,但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至于聯合院士級專家為企業站臺,卷入其中的有前面說到的河北以嶺醫院院長賈振華,他是吳以嶺的女婿,其妻子在以嶺藥業任職且手握一定的股權。而他本人在一篇其關于新冠防治的臨床試驗論文中作為通訊記者,未披露其個人與以嶺藥業的利益聯系。
另一位牽涉其中的專家是鐘南山。他多次推薦過連花清瘟,于是當爭論發生時,2019年廣州醫科大學成立的南山-以嶺肺絡聯合研究中心被質疑是雙方有利益往來的證據。
但很多人忽略了,在鐘南山與賈振華同為通訊作者的那篇論文里,結論部分明確指出,完全評價連花清瘟治療新冠肺炎的療效需要未來更大規模的雙盲隨機臨床試驗。
以嶺藥業也解釋過,鐘南山院士與以嶺藥業雙方為學術上的合作關系,鐘南山院士未因此取得過任何勞務報酬,更非以嶺藥業的投資人。
刨除這個因素,連花清瘟至今未獲FDA認證也是事實。
準確的說,目前為止基本沒有中藥可以獲得FDA認證。最有希望的復方丹參滴丸,1998年通過FDA第一次臨床研究申請,2021年8月通過FDA三期臨床試驗,但之后又沒有進展。
2004年上市的連花清瘟要想通過認證的難度可想而知。
當然,如果連花清瘟確實存在夸大療效的情況,除了投資人,消費者也難以容忍。
只是,在一切尚未明朗并且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時候,大可不必對一家企業過于苛刻。
畢竟,以嶺藥業只是一家需要盈利的民營上市公司,連花清瘟在疫情之前也只是一款普通的中成藥。
如果為了廠家可能存在的過度包裝情況,上升到對整個中藥行業的質疑,那就完全沒必要了。
參考來源:
1、中國企業家:以嶺藥業回應王思聰:從未表示世衛推薦連花清瘟
2、公司的牌坊:連花清瘟19年,沒有錯過任何一次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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